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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实验中表现的好坏与孩子后来学业成功与否呈现强烈正相关。这个结果验证了那句“三岁看老”的俗语。有耐心、有毅力的孩子智商更高,以后学业成功的几率更大。鼠目寸光、只顾眼前痛快不顾将来的人很难成功

  【财新网】(特约作者 陈晋)期中考试后,莱布森返回讲堂,开始一个崭新的课题:神经经济学(neuroeconomics)。这是通过研究大脑神经的物理表现来研究人们在经济方面的认知和判断的领域。学者利用核磁共振等先进技术来检测人们在作选择时脑神经的变化。

“三岁看老”的实验证据

  大脑有不同的功能区。有的功能区负责理性思考,有的功能区对感性的东西反应敏感。当人作决定时,要看感性占上风还是理性占上风。你能不能为了保持体型健康长寿,只吃蔬菜沙拉,还是禁不住诱惑,禁不住巧克力的诱惑,屈从于肠胃的快感?

  感性与理性之间的冲突是一个古老的命题。从圣经里的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偷吃苹果,到经济学之父亚当•斯密谈利益(interest)与热情(passion)的区别,到精神分析心理学奠基人弗洛伊德的本我、超我和自我(ego,superego和id)理论都是围绕这个命题的。感性的东西大多是直接的、迅速的、下意识的。而理性的东西是间接的、缓慢的、有意识的,具有前瞻性和分析性。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我们表现出的理性部分只是我们很小的一部分,而那个强大的感性的id才是最真实的自我。

  学者们围绕这个命题做过很多实验。其中一个很有意思的实验结果发表于1989年。三位学者用学前班的孩子做实验。孩子只要按桌子上的铃,马上就会得到一块香甜的点心。但如果他能忍住15分钟不按铃,他就能得到两块点心。这就测验孩子在非常幼小的年龄(4岁到5岁)是否能够克制自己,为了更大的回报有耐心等待。学者在20年后仍然跟踪这些做过实验的孩子,他们发现,在实验中表现的好坏与孩子后来学业成功与否呈现强烈正相关。这个结果验证了那句“三岁看老”的俗语。有耐心、有毅力的孩子智商更高,以后学业成功的几率更大。鼠目寸光、只顾眼前痛快不顾将来的人很难成功。

  此外还有很多更复杂的实验,测试人们在多大程度上愿意放弃眼前利益而顾及将来。这对理解人们在储蓄和消费方面的行为有帮助。还有实验测试人们的注意力和意志力是否是一定的,是否所有人相差无几。这样的实验对教育思想和方式有深远影响。如果人的注意力和意志力是一定的,那么我们就应该让孩子在早期随意发展,相信等他们成熟以后,自然会变得专注深入。如果人的注意力和意志力不是一定的,而是习惯养成的,那么我们就应该在孩子幼年引导他们,抵制诱惑,让他们养成耐心专注的习惯。还有实验表明,人们在为他人提建议或作决策时,容易理性务实,而为自己做决策时就会被感情冲昏头脑。这是意料之中的,正所谓“旁观者清,当事者迷”。

  所有这些实验还不能完全回答“人们是如何做决策的”这个问题。如果能回答这个问题,那我们就知道在实验室和实际生活中从哪里入手改变人们的选择结果。或许研究大脑神经系统的物理反应不是回答这个问题的最佳渠道,而洞察力非凡的心理学家和小说家才是把握这个问题的能手?

积极热情与消极世故的较量

  行为经济学家对人们感觉的好坏总结出几种理由。一种是出于“大公无私”: 如果别人——尤其是那些不如我的人——能生活得更好,我的感觉(福利)会更好。一种是由于做了道德上正确的选择,感觉更好,例如为灾区捐款等。一种是如果曾经帮助过我的人生活得更好,我的感觉会更好。与此相反的是报复心态:如果曾经伤害过我的人生活得更糟糕,我的感觉会更好。还有一种是高高在上的骄傲心态:如果我的消费水平比别人高,我感觉会更好。与此相反的是平均主义心态:我生活的小圈子里的人的消费水准越均等,我的感觉越好;如果我生活得不如我周围的人,我会非常难受。当然还有更复杂的心态。行为经济学家想深入了解形成人们偏好(preference)的机制。

  有一个说明个人与社群关系的实验。游戏规则是这样的:每个人都可以选择是否为公共产品贡献一块钱。因为公共产品的价值为正,而且性质是“公共”的,每个人能都从中得到好处。 这个好处,比方说,是两毛钱。假设这个游戏(或一个社区)有N个人。只要N×0.2元大于一块钱,那么从这个社区的整体利益就增加了。但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从个人利益出发,贡献的一块钱远远大于两毛钱返回的好处,所以每个人都有不作贡献、不合作、占别人好处(搭便车)的动机。

  怎样才能鼓励人们自愿地为整体利益作贡献呢?参加游戏的人越多越好,因为这样可以增加乘数效应(multiplier effect);返回给每个人的好处越多越好,这样可以减少贡献和回报的差别;参加游戏的人之间的交流越多越好,关系越密切越好,这样就有攀比心理,做贡献的人的带动效力就越强;游戏早期人气比晚期旺,越到后来越没人气,所以游戏开始的次数越多越好。

  这就意味着游戏的组织者不能告诉参加游戏的人第几轮游戏是最后一轮。如果人们知道第十轮游戏是最后一轮,那么每人都会选择不作贡献,因为没有再次合作的必要了。如果第十轮游戏没人玩,那么第九轮游戏就是最后一轮;因为同样的逻辑,人们也不会作贡献。以此类推,直到第一轮游戏,所有理性的人都不会主动作贡献。整个游戏因为所有人都能预见未来的最终结果,根本就不会开始。

  这是一个非常悲观的结论,而现实没有那么悲观。总有一些积极热情的人(或者天真的人)会主动为公共利益做贡献,即使到最后一轮游戏。经验表明,这部分人一般占总人数的15% 到20%。正是这一小部分人会挑起新的游戏。自私自利的人出于对自己长期利益的打算,从战略角度出发,也会陪着玩这个游戏,采取合作态度,为公共利益捐款。这两部分人占的比例越大,公共产品就会越丰富,返回给社群中每个人的好处都会越多。

  (行为经济学系列之九,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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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晋

陈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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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新传媒驻波士顿特约记者,《哈佛笔记》专栏作者。她曾任《世界时报》(WorldPaper)记者和研究员,哈佛商学院研究员,网络杂志《视角》(Perspectives) 的资深编辑,学生杂志《哈佛评论》(Harvard China Review)主编和主席。2007年她获OYCF-Gregory Chow Teaching Fellowship教学基金的支持,在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资源管理研究所教授短期课程, “经济报导:问题分析和评论员文章”(Economic Reporting: Issue Analysis and Opinion Pieces)。她的研究领域主要涉及经济,社会问题及公共政策。2002年她从哈佛大学获亚洲研究硕士(MA),1997年从波士顿学院获商业管理硕士(MBA),1995年从俄勒冈州波特兰市的路易斯克拉克学院(Lewis & Clark College, Portland, OR)获数学和经济学双学士学位(BA)。她和先生及两个孩子住在美国麻州剑桥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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